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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话 可叹沧海桑田世道变迁（第1页）

11月份的天气，穿件厚度适中的外套，在夕阳下漫步，对于娄腾和顾宇来说，实在是件无比幸福的事。

二人不约而同地拐进胡同，远远看见那家箍桶店。这年头，传统的箍桶手艺已经赚不到钱，但老吴偏又倔强，说什么也不愿跟儿女搬进城，只一人守着这祖传的手艺，守着这家年代比娄腾和顾宇加起来还要大的箍桶店。

二人心照不宣，朝着箍桶店走去。他们不知道这家老店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老吴还能撑多久，只可惜了这老祖宗的手艺，到了我们这一代就要没落了。

想来看见箍桶店和老吴的机会，是见一次少一次了罢。

二人感慨，走到箍桶店前。店铺外挂着香木招牌，上面的“箍桶”二字是老吴亲手刻的，颇具力道。

店铺不大，橱柜也是这个时代见不到的红木雕花柜。铺内沉淀着岁月的气息，与外面世界的灯红酒绿显得格格不入。

老吴正在箍桶，看他的手艺，先是刨花，然后给桶板上箍，把钻眼拼接稳固。接着箍紧桶身，帮沟槽上底板。最后把桶身打磨精细，由上而下，由里到外，老吴熟练的操作着，如梨园戏骨，把玩着自己的江山。

夕阳穿过门框照进屋子，慵懒地落在印有岁月足迹的橱柜上。

老吴忙完手里的活，点上一根老式的烟筒，缓缓吸一口，又缓缓吐出来，升腾的烟雾里，都透露着莫名的沧桑感。

“明年就高考了吧？”老吴看着坐在小板凳上的二人，他以为娄腾今年刚上高中，顾宇明年才高考呢。却不曾想，一晃之间，十多年前在胡同里乱跑的小男孩全成了大小伙子。

“吴爷爷，明年我和娄腾都要高考，我去年没考上，回来复读了。”

老吴缓缓吐着嘴里的烟雾，边点头边笑，“好，好，都有出息了，以后读了大学，就不会像我家小吴那样，甩子，都二三十岁了，有手有脚的，还天天赖在家里，什么都不做，还哪天不想吃好的呢？”

【甩子：方言，指地痞，废物】

老吴糟心地说着，他在替他儿子愁，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不肖的子孙。他现在好歹还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平时也都很孝顺，只是小吴他爸就他这么一个独生子，也不知道老了以后依靠谁。

都说养儿防老，就养这么个东西，不啃老就谢天谢地了，还指望他来养老？

老吴无奈地抽着烟筒，他真的融入不了这个社会了。

以前人都还知道要面子的，谁要像小吴这样吃老的用老的，非得被全大队的人指着鼻子骂，所以那时候没这么多不孝子，不说别的，面子总得要的。

谁想到小吴念了七八年书，全念脑堂后去了，连外大面子都不要。

老吴越想越气，越气抽得越急，和娄腾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谈心，听得二人又难受又无奈。

老吴心疼他儿子，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累死累活地忙，赚不到多少钱，每次小儿子回来不仅不要他给养老费，还倒贴钱给儿子。

老吴的小儿子自己都丢不起这脸，说是去外地打工，其实就没脸回来见老人。一走下去几千里，全家搬到了四川省，已经几年没回来了。

每次打电话只报喜不报忧，上次说到小吴终于出去找工作了，电话没挂，小儿子就哭了。

老吴叹了口气，他也无奈，吴家几代就这一个不争气的东西，怎么就不知好歹呢？

老吴抽着闷烟，娄腾和顾宇不知道怎么劝他，只安静地看着老吴额头的岁月，做一个聆听者。

良久，老吴感叹一句：“时间过得真快呀！”

老吴又把箍好的桶拿在手里看了看，这年头，他就只有这么一份念想了。

“可惜了老祖宗留下的手艺，怕是要跟着我们这些老骨头一起进棺材喽。”

老吴摇摇头，转而一脸慈祥，笑道：“都过去了，你们两人好好读书，考上大学给我们村子增光。”

娄腾和顾宇苦笑，老一辈的集体荣誉感，现在也被遗忘得差不多了。

天色渐黑，娄腾他们和老吴又说了几句，然后就回家了。

一路上，二人都不愿开口，只静静回忆着老吴刚才的话。

娄腾记得自己曾读过一篇文章，是北大的钱理群教授写的，名字叫做“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文章是这样评价这类人的：

他们高智商，世俗，老到，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人一旦掌握权力，比一般的贪官污吏危害更大。

钱教授也曾说过这样一名学生：上课总坐在第一排，常跟他讨论问题，赢得好感后，就请他写了一封推荐信，达成目的后，这名学生就从此消失不见了！

这让钱老唏嘘不已，也让世人开始无端指责所有的9o后。

的确，因为现代人普遍都是独生子或者仅有一两个兄弟姐妹，加上生活条件日益提高，很多“利己主义者”就变得“精致”起来。他们被父母宠溺，被社会娇惯，于是他们变得一切以自我为中心，更加老到，更加纯粹地利己起来。

加上娄腾高中那几年，关于9o后的各种负面新闻纷至沓来。

什么某留学生扬言外国的空气更香甜，什么非主流杀马特思想叛逆，什么自私自利大手大脚放荡不羁，于是9o后就被说成了“垮掉的一代”。

那时候“小悦悦事件”令世人唏嘘，“我爸是某人事件”也被推上风口浪尖，“某天一事件”更是闹得沸沸扬扬。9o后彻底成了所有人攻击的目标，什么离经叛道、思想堕落、不学无术、道德败坏，好像所有的9o后真的像他们口中说的那么烂一样。

这让娄腾想起了鲁迅先生笔下“九斤老太”，那个总是感慨“一代不如一代”的人。

是的，我们承认父辈的很多东西我们都在逐渐遗忘，可是我们也在不断地将新东西扛在肩上。

是的，父辈们用鲜血和汗水改变了国运，他们的确很伟大，伟大到我们可能穷尽一生也难以望其项背，可是，这也不能全盘否定我们9o后的努力。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点，不能用死板的眼光看待问题。哪个时代没有弊病？又有哪个时代是完美的？

所以，请不要以偏概全，一群人不足以代表整个9o后；也请不要着急，多给我们9o后一点证明自己的时间。

一代人不具有可垮性，一代人也绝对不可以垮，我们是9o后，现在就是我们的时代！

老吴抽着闷烟，娄腾和顾宇不知道怎么劝他，只安静地看着老吴额头的岁月，做一个聆听者。

良久，老吴感叹一句：“时间过得真快呀！”

老吴又把箍好的桶拿在手里看了看，这年头，他就只有这么一份念想了。

“可惜了老祖宗留下的手艺，怕是要跟着我们这些老骨头一起进棺材喽。”

老吴摇摇头，转而一脸慈祥，笑道：“都过去了，你们两人好好读书，考上大学给我们村子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