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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刀马(第1页)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众人逃回山来,一见侯文、侯武,哭着说:“少大爷,可不好了!

我跟着我们太太与二位少奶奶下山,走了有五六里之遥,只见对面来了一队大清国官兵,是马成龙的旗号,后跟着有五十个小队,过来要抢二位少奶奶。他等通名是李庆龙、马梦太、马成龙,前来游山。二位少奶奶怕落贼人之手,在那轿内撞死了。老太太被他等乱刀剁死了。”侯文、侯武二人一听此言,气的三尸神暴跳,五灵气腾空,放声大哭,吩咐:“调队!我等要拿获那狠心贼人,替母亲报仇!”下边人答应。

少时间,调了有五百飞虎队,人声一片,杀出乐平山,至双岔路口一瞧,尸横遍地,鲜血淋漓。三四个死尸,细瞧是家人侯忠与老太太、二位少夫人,身带刀伤,头破血出,侯忠身受乱刀分尸。二位英雄问方才跟来到此处遇见贼的家人说:“杀死老太太的是什么人?”那家人侯孝说:“是清营马成龙、马梦太、李庆龙。三个人带着那五十个小队子。”镇八方小陈平说:“我不杀那三个贼,誓不为人!”抚尸痛哭。派人抬回山寨去,用棺木殓好了,与他母亲停灵后山,派人给何老庄主送信去。

正安排之际,有人来报说:“现有吴恩带五千人马在山口,请寨主答话。”二人一听,调队杀出山口,一瞧在正东有五千贼队,当中三千步队,左边一千马队,右边一千马队,当中是八路督会总吴恩,带着保驾的赫天真、张明远、张保任、叶守敬、叶守清等众人。一见侯家弟兄出来,妖人吴恩说:“二位寨主别来无恙!我山人至此,并不是打仗,皆因你我连山不远,都算是侠义英雄。我山人当初也是不愿意造反,皆因遇见了些贪官污吏,剥尽地皮,我山人才起的。至到如今,也是骑虎不下之势。我有心卸了兵权,又恐怕受了他人之害。我今天听得探马报说,有清营差官伤了尊眷,我山人正在巡查南山口,阅边至此处。我劝二位英雄早归山人,共筹妙计,以破清兵。如得了大清国江山社稷,你我裂土分茅。”镇八方小陈平侯文一听,说:“你既然叫我归降也不难,我有一个主意。我头一件,不改天地会的打扮;第二件,我带本队人马捉拿马成龙、马梦太、李庆龙三人。你付粮草,我报仇之后归降你会中,我的人还是我自己管带,不准你调我这本队之人。”吴恩说:“那也容易。”侯文说:“我先把父母灵棺送在何家庄庙内停灵,我明天必要到南山口禀见。”吴恩说:“甚好,君子一言为定!我山人无不依从,请尊便吧。”

此乃是吴恩一条反间计,安心要把二位英雄收服。因前者失了四十万军粮,他不敢找来,是因神力王在北山口外扎营,他怕尾受敌,那时还了得。今天是定了一条奇计,先派人假扮清营马成龙、马梦太、李庆龙三人的模样,暗中带着五十名马队,先派人在乐平山内用钱买通了那里喽兵,无论有什么事,先禀报一声。那假扮马成龙的姓李,名天佑,乃福建提督李天保的兄弟,在乐平山正北一座山神庙内居住。这一日,有一个喽兵原是当先寨主元兴的心腹人,想要替元兴报仇,又不得下手。今天探听老太太带二位少夫人上何家庄去,他受了天地会的贿赂,暗出山口。这喽兵姓李,小名叫江儿,原籍深州城人氏,先年在京都崇文门外打磨厂后河沿学作手艺,因他不好,散出在外,流落在前门外无事。那日遇见铜头吼元兴,见他伶俐,把他带在店内,给他剃头洗澡换衣服,夜晚就跟元兴睡了。后来带他到乐平山,给他起了一个大名字,叫李明远,在这山上无人敢惹他,都知道他是寨主的卵。因元兴逃走,他也不知去向,今天受了天地会的贿赂,他到了山神庙内给李天佑送信,杀死侯太太与二位少妇人与家人侯忠。李天佑应许着保他升个会总,带他往北走了不远,正遇吴恩查山。李天佑过去禀明了,然后吴恩说:“来人!把那个李明远给我乱刀剁死。他吃着乐平山,反向外人。若留他,我怕坏了会中之事。”下面有人答言,把他带过来,一阵乱刀,剁死在山坡。吴恩才带兵至乐平山山口以外,与侯文、侯武二人说明白了,吴恩自己回归了峨嵋山。

侯家兄弟二人到山寨中,把灵棺抬到了何家庄,交何老员外,在那本村庙内暂时停灵。二位英雄也就带合山之人,扑奔峨嵋而来。方一到峨嵋山南山口以外,只见那边有一支人马拦住去路。为有一位会总说:“来者可是侯氏弟兄?快通名来!”侯文说:“我乃侯文是也。你是何人?”那位会总爷说:“我乃管粮会总杨永太是也。奉八路督会总之命,在此处等候,命你二人奔河南汝宁府。这里有三个月粮草,你二人带了去,随后应付粮草。”镇八方小陈平侯爷立刻带了钱粮等物,随同那二千兵,在路之上秋毫无犯,所过的地方也无人敢截。那些个兵丁跟二位英雄到了屯土山,离汝宁府不远。那日派探马前去哨探,说:“汝宁府正与大清官兵交战。”侯文传令安营。天有巳正,与清国的官兵打了一仗,拿获了李庆龙。回营内,侯文二人升大帐,说:“来人哪!把那李庆龙带上来!”旁边有人答言,把李庆龙捆上,来至在大帐一站。侯文说:“好贼匹夫!我与你不共戴天之仇,焉能饶恕于你!我来结果你的性命!我全家死在你的手内。”李庆龙一听这话,心中犯想:“我并没有这么一个仇人哪?我何不过去问问他,是因为什么?说个明白,我虽死在九泉之下,也心甘瞑目。”想罢,说:“朋友,你姓什么?你说明白了,你杀我剐我,我死也明白。”旁边过来家人侯孝说:“二位主人,不可杀这个人。那一日报名,为那三个人,我都认得,并不是此人。你老人家快些个把他押下去,等着拿住那个姓马的,一瞧就明白了。我怕二位主人中了妖人反间之计。”侯文一听,点头会意,说:“我明白了。把他押下去看守,不可有误!大家夜晚留神小心了。”一夜无话。次日天明起来,用完了早战饭,调队出去,见大清营队伍整齐,军马精锐,人声一片。头一阵赛存孝侯武得了胜。山东马出来一问,侯武就把他母亲、妻嫂被杀,通名是马成龙。山东马一听说:“这无智无谋的匹夫,中了那妖人反间之计!”侯武抡手中槊就往下打,马成龙把宝刀往上一迎,“克嚓”一声,把那侯武铜槊削为两段。巴德哩从后边一莲子,把那侯武打下马来。玉斗把他捆上拿获,回归大营之内。侯文一瞧,怒从心上起,气向胆边生,催马拧手中枪,大骂:“贼人休要无礼!我来结果你的性命,替我二弟报仇!”一催马望前,来到了那马成龙面前。二人在战场之上大战十数个回合,不分胜败。穆帅鸣金。马成龙说:“小辈,你先别不要脸!我队内鸣金,我去去就来。”转身回归本队,把巴德哩、玉斗叫过来,吩咐如此如此,自己又出来说:“侯文,你乃是宦家之子,名门之后,为什么不作忠孝良民,甘作叛逆之人?你自己不明!依我之见,你早早下马请罪,还可以饶恕你的性命。如若不然,你要救你兄弟,也不难,你把李庆龙给放出来,我把你兄弟给放回去。你我二人在阵前走马换将,你看如何?”那侯文说:“甚好。来人!把那李庆龙带出营来!”去了两个兵到营内,把李庆龙推至阵前,连他的马与三尖两刃刀。马成龙也说:“把被擒的那侯武给推出来!”

少时,也就把侯武推出队前。侯武低头不语,只见那边侯文说:“咱们是两下里对放。”吩咐家人把李庆龙放出去。家人一推李庆龙,推到那队前,往本队拉马拿刀,跑归清兵队中。马成龙这边也是吩咐人:“来!把他推出去。”不大的工夫,也把那假侯武推出来,往战场之上送了几步。那李庆龙一瞧对阵上不是侯武,是玉斗假扮的,连忙跑回来。那玉斗本来模样就与那侯武一样,今天又穿的是侯武的衣服。及见李庆龙回来,他大嚷一声,说:“侯文,你瞧瞧认识老爷不认识?”那镇八方小陈平侯文一瞧,说:“不好!马成龙匹夫,原来是你用的反计。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原来是成龙归队,穆帅要收兵,打算要收服这两员将,留着打吴恩。马成龙定了这条计,告诉了巴德哩,先派人把侯武的衣服给换下来,假扮玉斗,今天把事办好了。侯文急了,催马奔成龙来。山东马回归本队,与穆帅收兵回营,派人看守侯武。马成龙与穆帅议论破贼之计。马成龙说:“如此如此,可以成功。”穆帅赏众人酒饭,天晚各归账房。

马成龙这里有差官伺候,正北一座大账房,他派家人都出去了。他把大环金丝宝刀挂在那账房布墙子上。靠正北一张大,马成龙半倚半靠,正在那里歇着,外面众差官都安歇睡着。成龙正在迷离之际,从外面蹿进来了侯文,手抡单刀过来,一把手把成龙抓住,抡刀就剁。偏是孤单更损伤,闻君气走倍凄惶。

根原偶托如桑寄,花太堪怜易杏殇。

五夜春雨唐后主,百年书籍蔡中郎。

伤心说是离乡后,不为闻猿亦断肠。

汪平一听巴德哩得了生死白牌、心中甚喜,就把要杀他的心没了,问:“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巴德哩说:“大人要问,听我细细的说就是了。”书中交代,一张嘴难说两下里话。这是怎么一段事哪?只因巴德哩一怒,催马望西南下去,众人追他,如何追得上他。他往西南走了七八里路,前边有一座树林,自己下马,心中烦闷,想:“我当时一口气要逃走,忘了国家的王法,这是临阵脱逃。我要是被人家把我拿住,那时身受国法,还算是不忠之臣。我要回家去,我父亲必要把我送当官,报临阵脱逃之罪。再者说,我家中就生我一个人,我要一死,我父母年迈,我门中要断嗣绝后。我也没有一个投奔。”正想之际,细雨纷纷,自己上马,冒雨而行,倒慢慢的往前行走。走了有五六里之遥,雨也住了,拨回马来望北走。面前有一庄村,天已有日落之时。巴德哩进了南庄门,见里面是南北的街,路东路西都是住户人家。雨方住了,巴德哩一瞧,路西里有一个大庄门,门前有五棵柳树,站着有无数的庄客。有一个人倒脏水,溅了巴德哩一身脏水。巴爷一瞧,气往上一撞,跳下马来,说:“你们这些个匹夫,好大胆量!”奔过那个人去,说:“来!太爷的衣服都脏了,你们好好的给收拾干净了!”那些个庄客说:“谁叫你从此处走来的!”巴爷气往上撞,过去方才要打,只见从那里边出来一个人,年约二十多岁,身高七尺,面如白纸,细眉圆眼;身穿淡青川绸大衫,漂白袜子,库灰摹本缎镶鞋;手拿折扇,从里边出来,说:“你们这些湖涂的匹夫,为什么欺负人家外乡人?不准动手!”那些个庄客齐说:“少庄主爷,我们那个伙计倒脏水来的,溅了他一身,他就口出不逊。我们大家问他,他不说理。瞧他这个样子,不如大家把他拿住,活埋他哪!”那少年怒道:“胡说!你们去把这位兄弟的马给拉来。”说着,向巴德哩一拱手,说:“大人不见小人过。请到寒舍一叙。”说罢,拉着巴德哩,一同进路西大门。往正西是花园子,里面暖阁凉亭,游斋跨所,楼台花草,甚是幽雅。望北是垂花门。一进重门,门内两个十五六岁的小童,俱穿蓝细布大褂,白袜,青布双脸鞋,五官俊秀,在两边一站。这院内是北上房五间,大厅东西有配房三间,房屋高大。院内摆着十六对花盆,盆内俱是奇艳花草。当中鱼缸一个,里边有荷花映绿。到了大厅,两个小童儿把帘子一挑,二人进去。巴爷一瞧,当中有木壁挡着,由东西两边都可通后院中去。西边一个暗间,东边一个暗间。当中靠北边木壁,有一张八仙桌儿,桌上排着文房四宝。两旁俱有椅子,房内古玩陈设不少。

二人落座,有人献上茶来。巴德哩说:“庄主贵姓啊?”那少年人说:“我姓麻,名贵。兄台尊姓?”巴德哩一想:“我是临阵脱逃的,他让我进庄来,这等容易,我别说出真名实姓,恐怕我露出本来面目,那时受害。”想罢,忽然间想起:“汝宁府参将刘杰,因失守弃城逃走,我何不假充他之名姓。”想罢,说:“我姓刘,名杰,原任汝宁府参将。”麻贵说:“原来是大人,我实不知道,多有冒犯!来吧!”先取了几件衣服来交给巴德哩,麻贵说:“大人换衣服吧。”巴德哩说:“麻大爷,我也不推辞了。”自己到东里间屋内换好了衣服出来。麻贵又拿出来各样古玩、扳指、烟壶儿,说:“刘大人,你我二人知己交情,把这些个物件你带上几件。”巴德哩带上一个扳指,拿了一个烟壶儿。少时间,下边擦抹桌案,摆上酒席,说:“咱们喝酒吧。”少时,菜蔬齐备,齐摆在桌上。书童儿斟酒让菜,二人谈心叙话。酒喝到半酣之际,巴德哩说:“麻老兄台,你们这个庄村遭此兵荒马乱之际,为什么不避兵灾哪?”麻贵趁着酒兴说:“我们这麻家庄,官兵不能来此打枪。”巴德哩说:“官兵乃国家派大帅管辖,所为剿拿叛反之贼人,焉有搅乱平民之理!此话不通,就怕有贼人前来,那时间可不好了。我瞧临近别的庄村并无人马,为什么你这麻家庄就不怕贼来呢?”麻贵一听,一笑说:“刘大人,你此时是来私访?是来闲游?”巴德哩说:“我是临敌脱逃,失守汛地,有犯国法。此时间,我是有家难奔,有国难投!我也是信马由缰,来到此处,得遇吾兄。此乃是我的真情。”那麻贵一听,说:“你我要结为兄弟,我把实话告诉你说。”巴德哩一听,说:“甚好。你我就磕头结为生死之交。”二人就对上一拜,各叙年庚,巴德哩居长,麻贵年幼。

二人重新又吃酒。麻贵说:“刘大哥,你我既然是异姓弟兄,你我也谈谈肺俯之言。我实告诉你说吧,我们这座麻家庄,乃是天地会八卦教。是我有一个爷爷,他乃是天地会中八路督会总的结义拜弟。当初有我太爷之时,住在山东登州府文登县,麻家庄的人氏。那吴恩是我太爷的干儿子,我爷爷由少年间就爱练,练会了远拳短打,跟着吴恩,常在一处。后来我太爷死了,我爷爷就与吴恩练那长生不老之术。吴恩造反扯旗之时,封我爷爷为一字并肩逍遥自在太平王。因为任山带兵在北五省搅乱,吴恩把生死白牌给我爷爷,叫他到各处兼管军马,总理征北粮响军务。我爷爷名叫麻长荣,派到了此处,见了任山,我爷爷说了找一个僻静所在。任山他原籍是此庄中人氏,就送我爷爷来到此处居住,后来把家口接到此处住居。这两天,因为那大清营穆帅前来攻打汝宁府,我爷爷一听,连日唉声叹气,对我说:‘麻贵,你承嗣过来,我也没有什么给你。你把我这一份家私,挑细软物件带些个,你远走高飞去吧。’我还有一个小叔父,才两岁,打算今夜晚上他三人上吊身死。我正心中烦闷,到外边遇见大哥你来了。我这是真情实话。我们家中有生死白牌一个,那就是令箭一样,如拿到汝宁府,任山一见,就得开城迎接,如同旨意一个样。”巴德哩一听,心中说:“我要得了这个生死白牌,那时间我回大清营,也好将功抵罪。”正想之际,麻贵说:“来人!再把那纱灯点上,我今天是一醉解千愁,明天再作主意。”正喝酒之际,听的外边有人大嚷一声说:“好一个麻贵!你这不要脸的匹夫,满嘴里胡说惹事!”帘子一挑,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人:年约四旬以外,面如冠玉,重眉大眼,准头丰满,唇若涂脂,平顶,身高八尺,头短脖粗脑袋大;身穿蓝绸长衫,高腰袜子,山东鞋,猛一瞧好像马成龙。麻贵一瞧他爷爷进来,吓的顺着桌腿望下一溜,躺在就地,醉眼朦胧。有小童把他搀扶在西屋内上去了。巴德哩一瞧进来这个人,他是一个猛劲儿说:“马大哥,你因何往这边来的?”麻长荣一瞧,并不认识,说:“你是什么人?快说!”巴德哩一细瞧,说:“欸!我认错了人啦。我姓刘,名杰,是沙宁府内失守城池参将,无处投奔,来到贵庄,被这里少庄主把我让进来吃酒。不知尊驾何人?”那位英雄一听,说:“原来是刘大人!我不知道,多有冒犯!你这也不能回营了?”巴德哩一听这一句话,他心内一动,说:“我实在不能回营,连家也不能回了。我也是走投无路,入地无门。”麻长荣落座,一瞧巴德哩,那果然是真心,并无二意。又谈了半会儿闲话,然后一同吃酒。酒至半酣,麻长荣说:“刘贤弟,你我结为生死弟兄,不知尊意如何?”巴德哩说:“也好。”二人又冲着上面磕头,麻长荣居长,巴德哩居次,二人入座谈心叙话。麻贵在屋内听见了,说:“好哇!跟我拜了盟兄弟,又跟我爷爷嗑头,你好大胆量!我焉能与你善罢罢休!”麻长荣说:“畜生,不可胡说!喝醉了,你就这样无礼吗?”然后又与巴德哩说:“贤弟,劣兄有一句话,你且记在心;无论你多急,千万别归天地会,一入会中,想退不能!你想想吧,你要此时间归大清营,是准把你杀了,白死还落一个不忠之臣。你要归天地会,你想要再逃出来,那万不能够。我本是天地会八卦教中人,麻贵方才所说,并非是假的。我有件心事托付你:你有一个侄儿,方才两岁,你把他带走。我给你收拾细软对象,你带我那孩子逃走远方,找一个地方。久以后那孩子长大,你就叫他姓刘,他就算是你刘门之后了。我去后院中收拾些古玩对象,你就把他带走就是了。”说罢,站起身,自木壁后穿往北院中去了。

巴德哩等够多时,不见他回来,心中甚是着急,自己又狐疑起来,怕的是麻长荣嘴甜心苦,又生心害他。站起身来到院中一瞧,四顾无人,翻身上房,望后院中一看,见是正房厅内五间,东西配房。巴德哩一瞧,到了前房坡,使了一个珍珠倒卷帘的架势,夜叉探海势,望里一瞧,隔着竹帘,灯光射出来,瞧里面甚真。正北条案是花梨木的,上面好些个玩物,案前八仙桌一张。东边椅子上坐着是一个妇人,年在四十以内,乌云巧挽盘龙髻,上有几支碧玉簪;举止端方,品貌不俗;身穿蓝绸女褂,青绸子裙儿,窄窄弓鞋,怀内抱着个小孩儿,唉声叹气,说:“儿呀,你今天要是与为娘一分手,哪一个是你亲人?久以后长大成人之时,你认那刘家叔父为父,不知生身父母是谁,孤苦伶仃。也是你父亲作事错了,才有这生死别离之事。为娘虽死在九泉,也不甘心瞑目呀。你再吃为娘几口断肠的乳食吧,从此永别了,今生今世要想再见为娘,那是不得能够了!”麻长荣说:“娘子,不必悲泣,收拾物件,打他起身,你我夫妻一死,也就完了。”说罢,站身进西里间屋内去了。巴德哩正听得入神之际,被后房上有一人举刀就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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