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文学网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76章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第1页）

五年前一个穷书生要前往神都赶考，路过龙原的时候生了场病，于是就在龙原的肖家村住了下来。

这里民风淳朴，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见到书生穷困潦倒又身染重疾，很是照顾他，村子里的人就带他去养病坊看病。

养病坊是圣人为了整个帝国的普通百姓看病设立的医疗机构，每个州府城邦都有，免费为百姓看病。

穷书生养了很久，终于逐渐恢复了，但是也错过了科考。村长见他满腹经纶，就聘请家给村里的孩子当教书先生。

随着孩子们多起来，村子里的学堂已经不够用了，村长就带着村民在龙湖的湖畔盖了新的学堂，起名叫做湖畔学堂。

湖畔学堂建成的当晚，村里人带着酒肉吃食与穷书生一起庆祝，宴席结束后，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书生饮了几杯酒，红了双颊，站在湖边吟着诗。湖中冒出水泡，一个金色的大鱼露出巨大的头，看着这书生。

一连几日，每到深夜，这书生就在湖边喝酒，抒自己的不得志。

终于有一天，金鳞化作一位翩翩贵公子在夜晚的湖边，拿了佳酿去会这位书生。

“来先生心情不悦？”金鳞拿着酒壶坐到书生身旁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姓来？”书生好奇的问。

“我日日听你在这学堂中教书，孩子们都喊你来先生。”金鳞笑着为他倒上一杯自己带来的酒。

来观澜痴痴的看着眼前的贵公子，半晌说道：“你这么好看，一定不是人！”

金鳞忍不住笑了起来：“被你现了，我是条鲤鱼……”

“我见过，这湖里每天晚上都有条金色的大鲤鱼，看起来能吃好几天。”来观澜爽朗的笑着说。

金鳞也笑了起来。

“你应该知道我是去神都赶考的贡生吧？”来观澜坦荡的问。

金鳞点了点头。

“那你在这里是干什么的？”来观澜好奇的问道。

“我与你一样，也是在这里等待大考。”

来观澜疑惑的哦了一声。

“你知道么？”金鳞神秘的说：“这龙湖里有个龙门，越过去就能化身为龙，所以最近这里来了很多鲤鱼。”

“原来是这样啊，真好，你可以等到龙门大开的时候，我就比较倒霉，错过了科考又要等三年。”来观澜叹了口气说道。

金鳞笑了起来，饮了口酒说：“我们很多鱼都等不到开龙门，就死了！这龙门啊，恨不得几百年才开一次，我都修行了五百年了！”

来观澜破涕为笑：“那你们比我惨！”

“你看这些孩子们……”金鳞话音刚落，湖里就跑出好几个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围了过来。

“他们白天总是围在湖边，听你讲学，特别喜欢。”金鳞宠溺的看着孩子们笑着对来观澜说：“这些孩子很多都等不到龙门大开，可他们依旧执着的向往着龙门。”

来观澜看着这些孩子，又想了想自己，觉得自己怎能如此消沉，这些孩子们的前途那么虚无，却依旧有一颗积极上进的心，“既然这样，晚上我教他们读书识字好了，毕竟下次科考还要三年呢。”

从那天起，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每天晚上金鳞都与这些孩子们一同来学堂听来观澜讲课。

直到三年后，科考前，来观澜又病了，金鳞来看他的时候，皱着眉头说：“为什么一定要去做官呢？就做个教书先生不好么？”

来观澜躺在病榻上苦笑着说：“先祖曾是酷吏，为了圣人能坐稳皇位，杀了很多人，后来被圣人斩了……”

“既然这样，你不是应该恨圣人么？”金鳞疑惑的问。

“我又不是给圣人当官，我只是想做个官，为这天下的百姓做些什么，若是能护得一方百姓的安稳生活，是不是很厉害！”来观澜病恹恹的一张脸上，双眼却闪着光。

“你们人类可真奇怪……”金鳞很难理解他。

“哎……你看这大好的河山，你看这些善良可爱的百姓……”来观澜的思绪已经飘出了他的病体，眼前尽是帝国的繁荣景象：“本想能有一番作为……却不想被这幅皮囊拖累了。”

此后的日子里，来观澜似乎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他强撑着病体为孩子们上课，在深夜的时候写下一卷一卷的治国策略，他有满腹的才华，却最终无处施展，倒在了增开恩科之前。

金鳞不能理解，却又觉得不甘，这些年他们已经成为知己。来观澜是他见过的心性最纯真的人，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人类。

来观澜虽然有着治国的才能与远大理想，却从不懈怠眼前的工作，他努力的教导每一个孩子，甚至是每一个小鲤鱼精，哪怕是在病榻上，也不忘叮嘱他们的功课。

他说为人师表，不能因为孩子们贪玩、厌学、蠢笨就放弃他们，一定要让他们知道，通过学习找到自己的目标，并为之努力，这样才不会浑浑噩噩的过一生，才不会被他人左右了思想，才会有自己的判断，因为人类的一生太过短暂了。

金鳞曾问过他，他如此努力是不是想要恢复先祖的荣耀。

他摇了摇头说在北方的苦寒之地，不断有外族入侵，如果不尽快解决，可能很快就会对帝国造成巨大的危害。他希望神都可以一直繁荣昌盛，并不是为了圣人，而是为了这天下的百姓。当然，他也打心底佩服圣人的能力与手段，只是这帝国太大了，安稳了太久，很多问题已经滋生，却没人现。

金鳞此前并不能理解来观澜，但是在漫长的岁月中，他逐渐理解了这个穷书生的志向。他也明白为何他会短命了，一个普通人的心力根本禁不住他如此挥霍，只能遗憾的死去。

金鳞觉得这对来观澜太不公平了！最终还是在黑白鬼差来勾魂的时候，打伤了鬼差，他对来观澜说：“我带你去科考！”

他带着这个鬼进了神都城，来到了兴庆宫，这里是贡生们等待考试的地方，他们白天在这里吟诗作对，讨论国家大事，晚上喝酒畅谈，一切都是平静美好的生活，是来观澜不曾体会过的生活。

当年祖辈被流放到北方苦寒之地，那里环境艰苦、气候寒冷，不断有外族侵扰，直到他这一代脱了罪籍才有了科考的机会。他从没见过帝都的繁华，也不曾体会到与同窗畅谈的快乐，如今他已经体会到了太多不曾体会的事。

来观澜的魂魄突然从金鳞脖颈处的金钱印上浮了出来，飘在金鳞和来温言的对面说道:“你们怎么背着我做了这么决绝的决定！我是想参加科考，是想做个好官，是想有一番作为，但不是建立在毁灭知己的性命上！”

来观澜一边说一边生气，整个身影都冒着怒气，长长的头已经飞舞起来，一身布衣都鬼气森森的。

金鳞听到知己两个字，眼眶开始泛红，像个犯错的孩子，小声说道:“我就是想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愿望？他的愿望可不仅仅是参加科考。”辰七有些不耐烦了，翻着白眼像看傻子似的说道:“科考只是来观澜的开始，他要的是治世，不是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