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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讯室和观察室之间，是一面巨大的单向玻璃。从观察室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审讯室里的情形，从审讯室里看过来却只是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被审讯者自己的惊惶。这也是一种心理战术，让被审讯者在敌暗我明的恐慌中失去镇定。

  透过那面单向玻璃墙，是何太原魁梧而佝偻的背影。颜姝拿起话筒说，&1dquo;何太原，你转过头来，听我跟你说。”

  何太原的背影一颤，却并没有回头。

  颜姝等了半天，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小蒋小心翼翼地问，&1dquo;老大，你说什么？”

  颜姝大声说，&1dquo;我说把门打开，我要进去看看！”

  小蒋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儿吓了一跳，却并没有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颜姝怒了，&1dquo;怎么我连你也喊不动了啊？”

  小蒋偷眼打量她，&1dquo;这事儿有点古怪，老大，你真要进去？”

  颜姝不耐烦地翻了小蒋一眼，&1dquo;别婆婆妈妈的！”

  小蒋低头叹了口气，转身去乖乖开门。在颜姝大踏步进去前却又拦住她，正色说，&1dquo;老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小心点！”常洛跟过来说，&1dquo;我陪你进去。”

  门在他们身后关上。

  颜姝说，&1dquo;老何，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何太原感觉他们靠近，惊慌地试图躲避，模糊不清地出一串音符。依稀辨别得出是，&1dquo;走开，走开！”常洛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安。不明所以却又如此熟悉。

  颜姝身手利落，飞快地绕到何太原跟前，使个小擒拿把他捂在脸前的手一下扭到背后。这样，她就端端地看见了何太原的脸，不由浑身一颤，打了个冷战——何太原的面目完全是一片模糊的肉色，五官只留下隐约的影子，仿佛分辨率极低的照片，比蒙上丝袜的银行盗匪更诡异。颜姝呆了一呆，问小蒋，&1dquo;他的脸上敷的什么？”

  小蒋的声音微微颤抖，&1dquo;没敷什么，那就是他的脸。”

  颜姝不由地退了一步，一股寒意从她脖子后升起，周身遍起鸡皮疙瘩。何太原穿着一件暗绿色的宽大T恤和白色的休闲裤，这衣裤纹理清晰，包裹的却仿佛是一个混沌的浅黄色幽灵。何太原的眼神似乎也有重影，和他对视有种头晕目眩的诡异感。颜姝脸色白，嘴唇微微颤抖，大大瞪着的美丽眼睛里起了一层恐惧。

  何太原绝望地仰起头，他似乎从他们眼里的恐惧，明白了自己形容可怖，已变为一个怪物，于是浑身忽然起了如秋叶一般的战栗。他咿咿呀呀地出一串模糊的音符，突然激动地站起来，张开胳膊试图抓住颜姝的肩膀。颜姝猝不及防，狼狈地惊叫起来，&1dquo;何太原，你要干什么！”

  被震惊的常洛猛然清醒过来，急忙伸手拉开何太原。触及他赤裸的胳膊，却觉得情况不对劲儿！人的肌肤都有弹性，皮肤、肌肉、骨骼只在一定范围内延展。但常洛却惊异地现自己的五指陷入了何太原的手臂之中，陷得如此之深，似乎是握进了海绵做的胳膊！

  &1dquo;他的胳膊&he11ip;&he11ip;”常洛一个激灵，&1dquo;完全没有血肉的感觉啊！”他忽然就想起了孟川，想起他重影的面孔和棉乎乎的手。忽然明白了刚才怎么会有种熟悉的不安——何太原和孟川之间似乎有种奇特的相似之处！

  &1dquo;这到底是什么怪病？”颜姝问章医生，头痛般虚弱地把手撑在额头上。

  身为泰斗权威的章医生，此刻也露出焦虑和迷惘的神色。他摇着白苍苍的脑袋说：&1dquo;我只能说，对此我一无所知，非常抱歉。看起来，病人正在急地&1squo;模糊’下去，不但外表的五官、皮肤日渐模糊甚至消失，血压、脉搏等等一切生命数据，似乎也随之相应衰退。”

  颜姝低声问，&1dquo;展到最后是什么结果，可以预测吗？”

  章医生摇摇头。

  颜姝又问，&1dquo;会传染吗？”

  章医生沉吟说，&1dquo;这一点无法确定。这种症状毫无前例，也找不到任何病毒的迹象。”

  颜姝出一声长叹。面对这不可思议的局面，她该怎么办？前面失踪的四个人，是不是也是因为遭遇了这种&1dquo;怪病”才接二连三地消失不见的？何太原会不会最终也消失掉？

  常洛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颜姝皱着眉头说，&1dquo;你说什么？”

  &1dquo;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小时候捉蝉的事。我是说你给我看的那些照片。如果一个人正在看电视或睡觉，躯体突然消失了，衣服大概就会堆成那副模样。”常洛说。

  颜姝蓦地僵住，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金蝉脱壳。留下衣服的外壳，而作为内容的人却早已消失。这么说，在前几个案现场，那些造型诡异、模拟着失踪者生前举止的衣服，并非是谁在故弄玄虚，而很可能是因为人体消失而自然形成的！

  第十二章请从此忘记我（1）

  常洛站在那扇暗铜色的房门前，迟疑良久，轻轻扣响。

  &1dquo;是谁？”那个熟悉的声音说。

  &1dquo;我是常洛。请你打开门好吗？”常洛心中充满了不安。

  &1dquo;颜队长说了，不可以随便串门。”里面的人顿了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