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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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你是谁（第1页）

邓季山愁眉苦脸地望着榻上的陌生女人，她已经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

这些天，楼下书店的大门紧紧闭着，纵然此刻外面的街道人来人往，吵闹的杂音不时传入房间，也驱散不去他那满脑子的忧愁。他们正处在一所闹市的楼宇中，这边的繁华都市与那边的穷乡僻壤的围村简直是两个天壤之别的世界。

红男绿女花天酒地与那些星光熠熠的霓虹闪烁让人眼花缭乱，而那些不显山不露水的村民则显得纯朴多了。这里的一切经过邓季山的精心布局已与外界有了一层透明的肉眼无法看见的结界。那结界足以让那些脏东西无法靠近，也让大妈无法搜索到。

麻崽本就是地地道道混得不怎地蛊惑仔，在一次帮派打斗中受了重伤，差点连命也丢了。

邓季山恰巧路过顺手捡回了他一条命，从此，麻崽就跟在了邓季山身边。这些天邓季山无心营业，麻崽正好偷懒，溜出去找他的猪朋狗友去了。

屋里，就只剩那个神秘的女人和忐忑不安的邓季山。

这二楼只是个小阁楼，大部分的位置都放了书籍，只有两张单人床和一张椅子，看起来还有点紊乱。

邓季山规规矩矩地坐在榻沿边，低头俯视着静静躺在那儿的阿霞。那些药不能再喂她了，什么东西量多了质就会变，那些药要是吃多了不但不能压魂，反而将魂挤散了，纵然她醒了也只能是个白痴。

望穿秋水，总算看见阿霞眼皮底下的眼珠子转动了起来。邓季山微微一笑，等待着他期盼已久的这一刻来临。长睫毛一抖，一双大眼睛猛然睁开，邓季山赫然吓一跳，那黑黑的眼珠子无限扩大就像无极限的黑洞，让人眩目。

“你是谁？”俩人异口同声质问道。

邓季山敛气凝神运起内力强行压住心智，将自己从万丈深渊里拔出。听到那句问话，感觉那声音是从万里外带着回音飘来，不觉一愣。

阿霞也正用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二人眼神一对上各自感到蹊跷。对视半晌，无人答语，只有外头传来喧闹的杂音。

“这太吵了，我头痛。”阿霞依旧躺在那儿，柔声对邓季山说道。

见病人说自己不舒服，贴心的邓季山赶忙将屋里的窗户关上。其实屋里就只有一扇窗，平日窗都关着，这会儿是因为邓季山心头烦闷打开透透气而已。回到阿霞身边，邓季山已然现此刻的阿霞不再是三天前那么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却被神秘且城府所取代。

“你是谁？我在哪儿？”声音带着刚毅，从阿霞嘴里一字一顿道出。

“我是邓季山，你在我店里。”这回邓季山选择了回答。

“嗯？”

见阿霞眉宇间皱成“川”字，邓季山更是莫名，不由反问道：“三年前你我不曾见面却拜了天地，你说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不怪你。可三天前生的事你不会不记得吧？你……”邓季山一语未了，见阿霞一乍，身子坐了起来。“你怎么一惊一乍的？出什么事？”

阿霞直愣愣望着他，嘴一张一合却没出声音。

从小便观察细微的邓季山当然也懂唇语，暗暗想到，“这是什么话？‘原来是你’？不就是我嘛，她还以为是谁啊？不对，难道说她失忆了？才不见三天怎么说出这种话？”

阿霞用深沉的目光环视四周，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邓季山，喃喃道：“这宅子怎么这般窄？”

邓季山一听，笑道：“什么宅子？这是我开的书店。”顿了会儿，又一脸尴尬地补充道：“就是把你借来的东西当后得到的钱租下的临街铺面。”

“我？何时借过什么给你？”

这会儿的阿霞要么不说话，一张口真是语出惊人啊。

“你都不记得了？”难道说是两次撞击结界所落下的伤？还是说药吃多了？她是脑震荡暂时失忆还是永久不记得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见阿霞摇摇头，邓季山只好耐着性子说：“这件事我也不想多说，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你肚子饿了吗？我到楼下买些夜宵给你。”

起身正要往外走，却被阿霞喊住，“我不饿，只是这一觉睡太久，我有点头昏脑胀罢了。东西你也别买，我吃不进，只想和别人说说话。”

邓季山一听，好极了，正中下怀。刚刚自个儿还愁着怎么打开这女人的话匣子，好让他了解她。如今可好她倒先张嘴了，恭敬不如从命。往身后一靠，坐回榻沿边。

阿霞似乎对邓季山方才跟她说的话一知半解，不由问道：“你是说我已离开了那所幽深府邸？”见邓季山点头，又问：“那府里住的是些什么人？”

“真是可笑，还会是什么人？当然是我的族人，在那儿三年之久竟还不知道真是怪。”邓季山暗自想到，可旋即一想，“也对，大妈是不会告诉她真相的，她当然想知道我们究竟是什么人。”想到这儿，邓季山开口道：“你住的那个围村叫邓家围，里面住的都是邓氏族人。而你所住的那个宅子就是族长家，现在的族长你也知道是我大妈……”

“啊？族长是女人？真是怪哉，还真没听说女人当族长的。众所周知，女人都是外姓人，怎么能给个女人当族长？”阿霞一脸愤愤不平，像是自己是个男人。

邓季山一愣，她怎么能这么说话？张口解释道：“这个你就有所不知，我族定下的族规与别的不一样。”

“哦？这是何意？”

邓季山吃瘪，自知说漏了嘴，赶紧耷拉着脑袋，合起双眼，似乎对此也有所顾虑。

阿霞那双幽深的黑眸目不转睛地瞪着他，那尖锐的目光像刀子般刮向邓季山。

或许是感应到那股寒气，邓季山蹙了下眉，睁眼沉声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誓保守这个秘密，绝不能和别人说起一个字。”

“好。”阿霞说完，下了床。面向东方，双膝一跪，两手抱拳，仰面向天，“我……”一张嘴却顿了会儿，“誓永不泄露此秘密，若有违背定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望着阿霞一板一眼的认真劲儿，邓季山感到一阵头痛。不过，话说回来，誓不是三根手指指向天，说句“我誓”就可以了吗？她这么一弄，倒像做大戏一般。

眼看阿霞身子骨还很虚弱，怎么经得住这般折腾，邓季山忙走过去将她扶回榻上。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实话跟你说吧。我们族人的秘密必须从道教和祆教说起。”

道教从东汉诞生，民间兴起的由张道陵创立的五斗米道和张角创立的太平道为其代表，后经魏晋南北朝分化，在两晋时出现了上清、灵宝等派别，隋唐至北宋南北道派在互相交融的基础上，茅山宗一直处于主流的地位。在南宋道教以符箓派为主，巫风盛行。金元至明代道教宗派分化又相互融合，历史上还曾几度出现了帝王因嵩道而禁止其他宗教传播的事件。

祆教也叫琐罗亚斯德教，是古代波斯帝国的国教。后来阿拉伯帝国征服波斯，在伊斯兰化过程中，受到伊斯兰教排斥，被迫向东迁徙，部分进入印度，部分通过西域进入我国。当时西域各国都信仰琐罗亚斯德教，在我国受到当时南北朝时代的北方各国皇帝的支持，唐朝时也有许多祆祠以备“胡商祈福”，宋朝以后则基本消失。

“你所说的祆教究竟跟你们有何渊源？你们难道不是道家的分支？”阿霞似乎察觉到什么，那双犀利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瞪邓季山。

“不错，我们的先祖也曾是嵩道之人，但我们这族却不是道家的分支。”邓季山的脸变得阴沉起来，“之所以和祆教有关系只源自一个帕西人……

“宋真宗在位时，北宋统治日益坚固，管理日益完善，经济日益繁荣，在‘澶渊之盟’后，外部威胁暂缓解，宋真宗便大力扶持道教。

“一时间，道教受宠，一些阳奉阴违、骄横跋扈、持强凌弱之人难免会鱼目混珠夹杂其中。那些妖人借此煽动皇室对其他一些宗教进行残害，迫使他们流离颠疐。一些有良知的人虽不参与，也只是明哲保身。

“我族先人也曾是这些有良知之人的一分子，对那些有违天理之事实不堪忍。在一次赶集中，看到一女真竟在大街小巷里当众颠倒黑白，与一帕西人只是有点口角便要置人于死地。我族先人邓荣筠因上前阻止而得罪那女真。

“事后，那位被救的帕西人为答谢与邓荣筠交友并赠予一信物。后来，那位女真对此事耿耿于怀，便诬陷邓荣筠离经叛道，说他是挂羊头卖狗肉，暗自私党结营，蓄意谋逆，并用计骗取那个帕西人赠予的信物以作证据。邓荣筠一时哑口莫辨，终被师门逐出，处以戮刑。”

“这么说来，你们这族是道家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