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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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雨中的天盛门（第1页）

雨幕，无边无际。

自从入夏以来，这雨，好像就一直没有停歇过。

今年这雨，也真是“邪门”的很，翻来覆去的追着帝京在下。就连距离帝京数十里至百十里以外的雾黎山、赤雷山一带，还能够连续几天的见到太阳，然而在帝京，能够连续两天以上见到太阳，就已经是一件相当奢侈的事情了。

昨晚，又是一夜细雨。

尽管雨并不是很大，但是淅淅沥沥，黏黏涟涟，让人感觉甚是难受。初春之际的一场春旱还让人记忆犹新，却没想到甫一入夏就是阴雨不绝。尽管到目前为止还不至于造成灾难性的洪水，但是这样潮乎乎湿漉漉的天气，总归是让人感觉到难以名状的不舒服。

早上的时候，乌云也一度散去，露出来了大半个蓝瓦瓦的天穹，让浸泡了无数天的人们，也一度看到了过上几天晴朗日子，到河边踏青，到林下野炊的希望。那一刻，人们的心情还算是轻松而欣喜的。

而及至日出前后，乌云几乎彻底消逝，东市、西市两个帝京最大的市场上，商旅小贩们都出来了，映着金灿灿的朝霞，吹着凉丝丝的夏风，一个个喜滋滋的摆好了各自的摊位。红色的瓜果，绿色的蔬菜，花花绿绿的衣服，琳琅满目的日用品，便都一一“展现”了出来。

买卖铺户更是早早的卸掉了轧板，敞开了店门，准备好了在歇业良久之后，迎来一个新的营业高峰。

一霎时叫卖之声四起，吆喝声此起彼伏，来来往往的人们恍若穿梭一般，逡巡流连在这“天上的街市”。

本地市民，红胡人，清真贵教，番邦“侏人”，游弋不绝，熙攘往来。大国盛京，帝都兴隆，天朝大国的繁盛与旺达，在这里便可以管中窥豹，足见一“斑”。

然而仅仅半个多时辰之后，“轰隆隆”流雷声便遽然传来，天边墨一般的乌云骤起，一道道闪电在天际一次次的诡动，人们便知道，“好日子”又一次的转瞬即逝了，人们在阴雨天之中的忍耐与煎熬，还远远没有结束。

商贩匆匆收市，游人急急归家，铺户惶惶关门，街市冷冷肃杀。转瞬之间街路之上空空荡荡，满目萧条，人们那刚刚打开的心扉又一次无可奈何的闭紧了，只得蜷缩在昏昏市井之中，困囚在凋凋屋檐之下，忍受着大自然的又一次淫威滥。

及至狂风卷席乌云压城而来，墨染一般的云底距离钟鼓楼似乎只有一寸远。狂风嘶号之中，一道道闪电直直的在敌楼之上暴虐霹刺，这情景实实在在的让人感到无以复加的恐怖，以及难以表述的震撼。

及至终于一道长长的厉闪刺穿天地，随即“轰隆隆”一道撼天炸雷响过，“哗”的一声，暴雨便彻地连天倾盆而至，人们就知道，又一次的“心灵冲刷季”，终于开始了。

雨幕之中，几乎一个人也看不到，只有街路上那流淌不停的雨水，冲刷着路边菜叶破布乱麻碎屑组成的垃圾，汩汩地向着低洼处流去，一刻不停地向人们诉说着当下的萧瑟与无奈。

不过，即便是在这足不出户的阴雨天气中，人们还是能够确确实实的感受到当下帝京的诸多不同寻常之处最明显的，就是街路上的马队明显的增多了，不时便有马队打马如飞疾驰而过，偶尔也有御林军跑步过去，那整齐的脚步声震得街路边的窗子也是“哗哗”地响。

而每到初更十分，就更是全城戒严，人们连随意走出屋门也是不允许，更严重者，甚至有时候在夜间点燃灯火也会受限——刚刚点燃烛火想要去“方便”，马上就会有御林军过来敲敲门，喝道“禁止点灯，立刻灭掉。”如此，就连去解手，也只能摸黑进行了。

更何况市井之中，近来一直有“皇宫之中皇帝生病”以及“琇德娘娘已经被废”等等诸多的流言蜚语，人们便知道，皇宫大内之中一定是生了什么重大变故，如此，当下很显然正是多事之秋，人们就更不敢随意走出家门了。

今天这雨，已经足足下了一整天了。

下午的时候，雨一度变大，而且很快天就迅的黑了。天黑前后，雨又变小了一些，不过浓浓的夜色中雨水丝丝沥沥而悄无声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看来人们盼望天晴的意愿，又要无限期的延迟了。

“咔——”

一道厉闪，清晰地照亮了黑暗中高高矗立的天盛门。

这里，是皇宫与普通市井的界限，曾经是皇宫向着整个社会宣布重大事宜的“留言板”，但是最近荀久以来，人们是再也看不到有宫廷布告或者皇王圣旨粘贴在天盛门外部的墙壁上了。

雨水一刻不停的冲刷着天盛门巍峨的门楼，在那高高翘起的檐角儿上溅起了一片片的水花。雨水顺着天盛门的墙壁流下来，此一刻，已经形成了一片片不大不小的“瀑布”。

即便是在这样的阴雨天之中，天盛门，这道出入皇宫的“咽喉”，依然是有御林军在站岗守卫。

他们都带着大大的斗笠，身披蓑衣，尽管是有着诸多不便，但依旧是一丝不苟整齐划一，一道电光袭来，清晰可见他们手中的刀剑闪烁出凛凛的寒光。

天盛门的对过，一路之隔，距离天盛门大约三四十米的样子，便是一长排的买卖铺户，而最把头儿也是距离天盛门最近的一家，乃是一家肉肆。

此一刻，作为买卖窗口的那一侧窗户已经被轧板封死了，黑呼呼的矗立在雨水之中。另一侧则是住人的起居室，那里，忽然亮起了蜡烛的灯光来。

几声轻微的咳嗽声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吱嘎”一声，房门便被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探头向外面看了看，便把一件厚衣服披在头上，冒着雨走了出来，直奔街路对过的公共“茅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