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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速胜（第1页）

满室烛火通明，一群女医师和阿丽娜的女侍卫手忙脚乱，一盆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来。

看见顾元淼出现，所有人立刻跪下，山呼万岁，顾元淼挥挥手，匆匆道了句“平身”，便冲到阿丽娜榻前。

阿丽娜已经卸去了重甲，身着素白的中衣，腰腹以下一片殷红。她面色苍白，深邃的眉眼不再有往日的锐利，嫣红的樱唇不见一丝血色。看见顾元淼，她灰暗的眼睛里，骤然迸出耀眼的光芒。

顾元淼紧紧握住她的手，这双生着厚茧的手，曾经能够拉开十石强弓，如今冰凉而又虚软，甚至无力回握她。

“皇上，臣要去了，”阿丽娜声若游丝。

顾元淼刚要开口，阿丽娜急促道：“听我说完。”

身边的女医师在榻边默默点头，顾元淼也点了点头。

“臣有三愿，一是善待我母族鲜明部落，不要再当他们为异族人。二是与顾易将军冥婚，从此永不分离……”

顾元淼不住点头，阿丽娜眼含泪花，深深凝视着顾元淼，一字一句道：“三愿阿淼得偿所愿，莫苛待了自己。”

一滴泪从顾元淼的眼角滴落，阿丽娜努力笑了笑，缓缓闭上了双眼。

女医师慌忙跪下，道：“阿丽娜将军伤在腰腹，血流不止，臣无力回天。”

顾元淼虚软无力的站起身来，仰头看了看屋顶，将泪水咽下去，一言不走出门。

庭院内，凌慎领着少尹南益之、周遇吉已经跪了许久，听见屋内爆出女狼卫们的哭声，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皇上，臣失职，不知何人泄露了阿丽娜将军的居所和行踪，导致展翼军偷袭得手。”

顾元淼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两名少尹，开口道：“南益之，朕会将你叔父南良从宜阳大营调回裕西府驻守，你们叔侄同心，务必安定裕西局面。裕西府尹之职由你暂代。”

“周遇吉，朕拨给你五百狼卫，凌慎通敌一案由你全权查办。”

凌慎大惊失色，磕头如捣蒜，连声道：“皇上，臣冤枉！”

顾元淼冷笑道：“朕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还让朕的心腹协助你。今日之事，若非你通敌，便是你无能，待周少尹查明案情，再做处置。朕的爱卿不能不明不白折损在这里。”

两名狼卫过来将凌慎拖了下去，顾元淼对南益之道：“南府尹，当年你父亲南谦担任天兴御林军统领，疏忽大意，为副统领许辞所害，险些误了大事，南家引以为耻。如今你转任文臣，切记战事未平，务必小心谨慎，不可重蹈覆辙。”

又对周遇吉道：“周少尹世居裕西，家族上下，对天威忠心耿耿，朕已看在眼里。如今南境未平，正当用人之际，卿不可辜负朕的信任。”

两人磕头谢恩，诚惶诚恐表白忠心，顾元淼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叫来金眼雕返回宜阳。

天空无月无星，黑暗无涯，顾元淼心中愤懑难平，远远望见宜阳城东，彭国士卒正点起火把，连夜督促农户收割，不由得冷哼一声。

回到御帐，顾元淼便命令昭定襄安排突袭，将出城收割的彭国士卒统统歼灭，稻谷运回充作军粮，农户若是归降，便支付高价购粮，不愿归降者，稻谷一律没收。

此后，昭定襄日日安排重兵，掩护士卒抢收宜阳城外稻田，一粒口粮也不留给宜阳守军。

宜阳守军除了放几支冷箭，毫无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过冬的口粮被劫掠一空。

没有口粮，士气低落，宜阳城内人心动荡。昭定襄趁热打铁，将宜阳城周边的据点一一拔除，却对宜阳城围而不攻，反而在城外布置重兵，将援军一支一支吃掉，直到再也没有援军前来。

天气一日一日凉了下来，南境气候阴冷潮湿，不少将士适应不了，接连生病，顾元淼下旨将医患营前移至宜阳城下，又日日给将士们服用暖身祛湿汤药，花费了许多力气，才勉强保证了战力。

将近年关，战事胶着，顾元淼夜不能寐，乘着金眼雕，巡视军营，听着守夜士卒用竹笛吹起元洲的小曲《望郎归》，夜阑人静时分，越心中恻然。

眼下两面作战，一鼓作气拿下彭国已经不可能，东线只能一城一城的蚕食彭国。明允的西征军战线过长，补给艰难，唯有迅拿下雾云泽边的四个城邦，获得支点，才有可能继续南下，围歼彭国。她日日担心西进战况，奈何距离遥远，也只能完全托付给明允。

这些战略设想若无粮草辎重的支撑，便是纸上谈兵。但是天威的国力能够支持到几时，顾元淼心中无底，毕竟兼并中部四府不过四年，拿下东境十四府也只有两三年，准备南征的时间只有一年。

“若是俊彦哥哥还在身边……”

顾元淼抬头仰望繁星闪烁的夜空，眼中一阵酸涩。从前她是父兄千娇百宠的镇国公府千金，从前她有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神仙哥哥，她可以拒绝皇室求亲，可以决定帝位归属，可以弹指间灭国，可以御前斩杀仇敌……

光阴荏苒，他们都离他而去，如今她背负着开国之君的重任，每日如履薄冰。

金眼雕掠过宜阳城墙，有士卒现了这只雪白的巨鸟，立刻有密集的箭雨追了上来，金眼雕翅膀一拍，一阵疾风将箭雨彻底吹散。